楊妞花曾經(jīng)立志，一定要讓拐賣她的人販子得到應(yīng)有的懲罰——那是她這輩子最恨的人，這一天有望很快到來。

楊妞花一家四口于1992年時的合照。3年后，楊妞花被拐賣至河北邯鄲。 本文圖片均為受訪者提供

今年33歲的楊妞花是貴州省畢節(jié)縣織金縣人。1995年，年僅5歲的楊妞花被人販子拐賣到河北省邯鄲市。直至2021年，楊妞花才通過網(wǎng)絡(luò)找到自己的親人。遺憾的是，楊妞花被拐后，父母相繼離世，他們沒能等到女兒回家的那一天。

尋親成功的楊妞花并未停下腳步。2022年，她找到貴州警方，并提供線索，最終，貴陽市公安局南明分局的民警將嫌疑人余某某抓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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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妞花的代理人、河北十力律師事務(wù)所副主任王文廣律師介紹，余某某曾因在 2004 年拐賣兩兒童被判 8 年。此次被抓后，余某某供述，1993 年至 1996 年，包括楊妞花在內(nèi)，她還曾作案7起、參與拐賣8名兒童。今年2月，貴陽市南明區(qū)檢察院已對余某某提起公訴。

王文廣說， 4月19日，他通過郵寄的方式向南明區(qū)法院遞交了刑事附帶民事起訴狀和案件移送申請書，要求將余某某拐賣兒童一案移送貴陽市中級法院審理。王文廣認(rèn)為，余某某被指控拐賣8名兒童，并間接造成楊妞花父母死亡的后果，屬于情節(jié)特別嚴(yán)重，可能會被判處無期徒刑甚至死刑，因此應(yīng)當(dāng)由中級法院審理此案。

5歲時被拐，成人后網(wǎng)絡(luò)尋親

楊妞花告訴澎湃新聞，她原本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，有疼愛她的父母和一個姐姐，家庭條件在當(dāng)?shù)匾菜悴诲e。她被拐之前，家里買了磚和沙子，正準(zhǔn)備蓋新房。

“1995年，父母在貴陽打工，租了一間房，我們一家人就住在那里?！睏铈せɑ貞洠且荒?，隔壁搬過來“一家三口”，一來二去兩家人逐漸熟悉。那年冬天的某天，女鄰居余某某以帶她去買織毛衣的簽子為由將她帶走，其后將她帶上一列火車。在火車上，余某某還嚇唬她：如果再吵著要回家，就把她從火車上扔下去。

最終，楊妞花被帶到了河北省邯鄲市某村，在該村村民王某付的介紹下，楊妞花被賣給了村民王某芹，并改為李姓。

王某芹有個聾啞兒子，也就是楊妞花的養(yǎng)父?！梆B(yǎng)父一直是單身，買我就是等養(yǎng)父老了，讓我來照顧他。”楊妞花說，王某芹從未在她面前避諱她是從人販子手里買回來的，甚至有次吵架，王某芹還讓她趕快掙錢還她，還完錢之后她想去哪就去哪。

楊妞花回憶，她小學(xué)沒讀完就輟學(xué)了，13歲便開始外出打工，先在河北，后去了江蘇。2009年，她結(jié)婚，第二年生下兒子，2012年又生了個女兒。

“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我的親身父母和姐姐，只是一開始就被誤導(dǎo)了，他們說我是四川那邊的，走了很多彎路。”楊妞花說，早在2013年她就在全國公安機關(guān)DNA數(shù)據(jù)庫進(jìn)行了登記。2021年4月29日，她重新采血入庫。同年5月，她通過社交軟件發(fā)尋親視頻。

楊妞花在視頻里說：“我記得我爸爸好像叫楊新民，我叫楊妞花，楊妞妞是我姐姐的名字，我姐姐的名字我就喊‘桑音’這樣的發(fā)音，外婆是喊‘阿布丹’的發(fā)音，喊媽媽是‘麻衣’。我老家住山區(qū)，離火車鐵道很近，在豬圈可以看到集市，還可以看到一個大山，山上面有一個山洞，那個洞周邊長滿了植物。從小我經(jīng)常在院子里面等我姐姐放學(xué)，我姐姐下學(xué)的時候，她會從山坡走下來。具體學(xué)校在哪里，我不太清楚，我當(dāng)時還沒有上學(xué)。我希望大家?guī)臀覕U散消息，讓我的家人看到，幫助我早點回家。”

2021年，楊妞花尋親成功，回到貴州與家人相認(rèn)。

認(rèn)親后報案，“人販子”落網(wǎng)

楊妞花的尋親視頻引起關(guān)注后，很快有了線索：楊妞花的堂妹從長輩口中得知楊妞花被拐賣的事情，看到視頻后立即與楊妞花取得了聯(lián)系，“寶貝回家”志愿者亦幫忙聯(lián)系核實。最終，經(jīng)DNA比對，失散26年之久的楊妞花和姐姐終于再度相認(rèn)。

不過，他們的父母沒能等到這一天?！敖憬愀嬖V我，父親在我丟后把準(zhǔn)備蓋房子的磚都給砸了，房子也不蓋了，到處找我也找不到，就開始借酒消愁，1997年就去世了；母親精神出了問題，第二年也走了。姐姐成了孤兒，跟隨外婆和舅舅生活幾年之后也出去打工了。”楊妞花說，她對人販子恨之入骨，人販子讓她家破人亡。

和親人團聚后，楊妞花向邯鄲警方報案，希望警方能抓住人販子。楊妞花說，報案后，邯鄲警方對當(dāng)年的介紹人王某付進(jìn)行了初查。因不清楚父親當(dāng)年有沒有在貴陽當(dāng)?shù)貓蟀?，楊妞花又向貴陽警方尋求幫助。最終，貴陽市公安局南明分局于2022年6月正式對楊妞花被拐賣一案立案調(diào)查。

僅僅過了24天，貴陽警方就將犯罪嫌疑人余某某抓獲歸案。楊妞花告訴澎湃新聞：“我記得很清楚，辦案民警給我打電話那天是（農(nóng)歷）六月初二。我被拐之前拍的一張全家福，正好也是在六月初二那天拍的。”

楊妞花說，民警讓她指認(rèn)嫌疑人，“給了十幾張照片，我一下就辨認(rèn)出來了。她是我最恨的人，她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了。”

楊妞花和姐姐在自拍。

被告人供述：三年多作案7起拐賣兒童8人

楊妞花的代理人、河北十力律師事務(wù)所副主任王文廣律師介紹，該案犯罪嫌疑人余某某系“慣犯”，她曾在2004年拐賣兩兒童 ，當(dāng)年被抓后被以拐賣兒童罪判處有期徒刑8年，經(jīng)減刑后于2009年刑滿釋放。在此次的案件中，余某某供述，在1993年1月至1996年10月不足4年的時間里，她還曾作案7起、拐賣8名兒童，其中一起是拐走兄弟兩人。

王文廣介紹，此次檢方起訴的這7起犯罪事實共同之處在于，余某某從貴州、重慶拐騙兒童后，將他們?nèi)繋е梁颖焙悾偻ㄟ^王某付等人居間介紹，賣給當(dāng)?shù)卮迕瘢瑥闹蝎@利。

“余某某不僅拐賣我們，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賣?！睏铈せㄕf，余某某把自己的兒子賣了賺到了錢，嘗到了甜頭，就把這當(dāng)做賺錢的手段。

王文廣認(rèn)為，余某某被指控拐賣8名兒童，并間接造成楊妞花父母死亡的后果，屬于情節(jié)特別嚴(yán)重，可能會被判處無期徒刑甚至死刑，鑒于這種情況，南明區(qū)法院應(yīng)當(dāng)將案件移送至貴陽市中級法院審理。他已于4月19日通過郵寄的方式向南明區(qū)法院遞交了案件移送申請書，要求將該案移送貴陽市中院審理。與此同時，他還遞交了刑事附帶民事起訴狀，要求余某某賠償各項損失790余萬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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